不知过了多久,人声鼎沸中突兀地出现一声语调弱弱但恭敬非常的“微生小师叔”。
这一声太轻,本该很难被注意到,沸腾的语浪却戛然而止。
众人面面相觑,接二连三的散了开,同样都唤起了微生小师叔,作礼的步调也几乎一致。
首徒小师叔疏淡含雪,清然难掩。
他淡淡应声,一双些微狭长的丹凤眼凌冽生威,只随意一扫,聚拢的人群便自觉地纷纷告退,找各种理由作鸟兽散。
这一个多时辰未见,微生凌束好发,也穿戴整齐了衣裳。
穆溪寸步不离地静静伴在他左右,面对江秋雨投去的打量目光,小师叔主动近前来说需要与他商讨两只幻兽一系列的后续事宜。
江秋雨微微靠近柳越,一扫这二人,低声问:
“他师兄?”
柳越含笑言是,对着落座一桌的微生凌颔首,又告诉江秋雨道:
“秋雨,我与这位前辈聊聊。”
江秋雨转回目光,安静看了他片刻。
应声好,便起身走向穆溪,与其不约而同地在商榷中走远了些。
“复姓微生,单名一个‘凌’字。”微生凌简单介绍完,又可惜道,“先前匆忙,还不知晓小友如何称呼。”
柳越缓声答:“折柳成荫‘柳’,越尘‘越’。”
微生凌一怔:“越尘‘越’?”
须臾,又叹着:“可真是缘分至深的缘客。”
一个如雪雾冰霜,一个若春风暖日。
性子这般迥然不同的两个人,却恰好都当过首徒,培养长大过同师的小师弟。
从世道变化到剑道变迁,话头又不出意外地落回自家小师弟身上。这一闲谈起来,居然也有收不了势的时候。
两位师兄相见恨晚,两位师弟相对无言。
对于江秋雨而言,穆溪笑里藏刀,他回话时不得不字字推敲,很是费神。
他很久都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角色了。
同样的,在穆溪眼中,这个后辈机敏过头,不管给他设下什么言语陷阱,他都能一眼看穿,巧妙避过。
若放在近万年前,他或许就该迫不及待地想办法将人招入麾下。
视线越过重重阻碍,去看晶石桌处的两道身影。
待到看清楚微生凌唇角处罕见的清浅笑意,与抖落霜寒化去冷然的含光凤目后,穆溪不由得怔愣住。
江秋雨看过去后,对着柳越的方向,他也跟着沉默了。
——
那样的神彩太难见。
“两位客人最多能留几日?”穆溪率先问道。
江秋雨在心中估算一二,回答:
“至多三日。”
穆溪一静:“何不多留两日?”
江秋雨淡淡一眼:
“这已经是与家中孩子们约定好的最后期限
”
穆溪神色复杂,有些不确定地重复道:
“孩子?”
江秋雨不欲解释,穆溪也没有多问。
他们都默契地安静等候,没有选择去打搅正聊在兴头上的师兄们。
当头顶的晚霞被星夜替换,而原本位于湖心另一半天空的月夜则变成了熹微晨色时。
为了不耽误对方安寝,两位曾经的宗门首徒才在以高山流水为背景下的天地中道别。
江秋雨牵走了柳越,穆溪回到微生凌身旁。
两拨人各向一边,目标明确地分道扬镳,迈步而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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